邱奕坚,台湾摄影艺术博览会会长及1839当代艺廊执行长,台湾摄影收藏领域的重要推动者。1980年代中他留学日本与美国,分别取得日本大学摄影艺术学士与美国旧金山艺术大学摄影艺术硕士学位。回台后,邱奕坚开始策划「一九九八跨世纪摄影艺术经典原作大展」等展览,由策展进入摄影收藏。2009年他创办1839当代艺廊,成为台湾专业摄影艺术画廊的拓荒者,两年后创办的台湾摄影艺术博览会为摄影收藏再开市场。
同时关注摄影教育的邱奕坚,为推动摄影教育进入大学教育体系不遗余力,为此他再度留学日本,2011年取得日本国立东京艺术大学跨领域互动媒体艺术-艺术学博士。不管是收藏或是教育,邱奕坚对于当下面临的问题有明晰的见解。尽管受限于环境,他仍坚持着,在采访中几次提到「一旦事情中断就没有意义」。早年见证欧美和日本摄影影像市场的发展过程,他认为台湾摄影艺术市场需要时间的历练。对于年轻创作者,他也投入一定的关注和支持。无论是等待台湾摄影作品收藏市场的发展,或是等待新的创作者被国际市场肯定,他有十足的耐心和前瞻。这个过程或许和收藏作品一样,首先要有眼光,确定它之后,剩下的就是用时间等待……
FOTO:您从什么时候开始收藏第一张作品呢?
邱:第一次想买作品是在大学时期。1980年高中毕业,我就决定这一辈子从事摄影。后来出社会当兵,直到1986年去日本留学。在日本留学期间第一次想买照片,大概是1989年曾经买过一张Bruce Davidson 《East 100th Street》。摄影作品市场发迹于1970年代——1972和1976年分别出现在英国伦敦和美国纽约的陆续开始有国际拍卖公司成立摄影专拍。我购买作品是在日本西武百货有一个现场买卖的展览,那时摄影收藏在拍卖会仅仅出现十几年左右,此时摄影市场开始逐渐起步并进入日本。也是从这里开始,我有了收藏作品的动机。
FOTO:第一张之后便开始持续做收藏吗?
邱:没有,当时还是学生。1991年从日本大学毕业后,继续到美国就读硕士学位。四年后从美国回台北,在1998年我办了「一九九八跨世纪摄影艺术经典原作大展」,把早期的国际摄影大师作品带回台湾展览。当时没有艺廊,租了台湾最早一家诚品书店(敦南店)的地下展厅。但办展览的作品不能只有借展,所以那次的展览作品一部分还回美国,一部分我买下来了,也是那一次开始有数量比较多的个人收藏。2009年,我开始创办1839当代艺廊,因为要定期举办展览,基本每位艺术家的作品我都会收藏一两张。
FOTO:1839当代艺廊在过去将近十年里,最吸引藏家或观众的是哪些展览?
邱:2010年,我们邀请了森山大道,那次也是森山大道在台湾的第一次展览。听他演讲的观众有两百位,整个画廊的空间挤满了人。森山大道的作品和井津建郎的铂金作品都很受欢迎,台湾的摄影收藏市场同样会受艺术家知名度的影响。
FOTO:1839当代艺廊每年有摄影艺术新秀展,初衷是什么?
邱:1839当代艺廊一开始只有左边的大空间,都是展览一些比较有知名度、比较成熟的艺术家作品。经营两年后,我发现如果一直展览成熟艺术家的作品,新人永远没有机会,所以又隔开艺廊的一个小空间给新人展出作品,寻找未来有发展可能的摄影创作者,展出场地是免费的。我们通过征件的方式,收到的征件很多,但最终被我们选上的很少。展览一开始是一年四次,但没有那么多好的创作者,后来改为半年一次,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
FOTO:您对1839当代艺廊的展出品质有什么要求?
邱:一般是一个半月的周期,也就是一年八次。我认为要保持一个相对高的质量,展览周期不可能太短。虽然美国的展览很多周期长达三个月,但我认为需要有一个持续更新的过程,所有一年八次对画廊而言是最合适的。1839当代艺廊被连续登上英国Culture Trip网站「台北十大最佳当代艺廊」,也是对画廊质量的肯定吧。
FOTO:您过去的研究和收藏有什么样的关联吗?
邱:我之前博士研究的是台湾、大陆和日本在80年代的摄影史。研究摄影史,才能判断作品的好坏。当时因为出国留学,所以能看到很多原作,而不是印刷品,但不是每个人都能留学。这一路走来,有这样的关系和人脉,那就继续做一些能帮助推动收藏市场的事情吧。
FOTO:您在2013年推动成立东方设计学院四年制的摄影学位学程,第一批摄影系学生已经毕业了吗?目前情况如何?
邱:东方设计学院的摄影系在六年前成立,可惜成立两年学校就把它关闭了。我今年把第二届的学生教完,也就辞去了系主任的工作。在此之前,我曾经找过好台湾几个大学的校长,因为东方的校长是我日本大学同校学弟,我们都做过广告和摄影相关的工作,他也清楚台湾成立摄影系的必要性,因此2013年有这个机缘我们成立台湾第一个摄影系。但是,台湾面临少子化严重等问题,成立摄影系,是在不对的时间地点去做这事。因此很不幸摄影系只办了两年。
FOTO:您似乎非常关注台湾的摄影教育和推广问题。如果有机会,还会想在大学成立摄影系吗?
邱:我从来就没有放弃过。一方面是我个人年龄的问题,台湾规定65岁退休,所以时间上也很难了。但是如果需要,我会帮忙去推动这件事。
我早期用8x10大画幅相机做摄影创作。但我觉得,每个人都想创作都想做艺术家,其他很多事情就没有人做了。做这些事情,我最主要的目的不是收藏,而是为了推广摄影。如果摄影收藏市场在台湾很好赚钱的话,那不会是我,别人早就抢来做了。由于我分别在日本和美国留学过,所以有一些国际人脉,也邀请过许多国外艺术家。1839当代艺廊和台湾摄影艺术博览会一直在持续举办,作为推广和教育,坚持把它们办下去也是自己一个理想。
FOTO:怎样建立一个创作,展览和收藏的良性体系,能否给年轻创作者一些建议?
邱:现在年轻创作者最主要的问题是,个人创作能量可能还不够,作品产出的数量太少。一个人要开始被市场接受,往往需要十年到十五年时间。大量的、持之以恒的创作是最基本的条件。而好的作品创意也是目前台湾创作者比较薄弱的一块,我做摄影推广,也是希望能让台湾创作者从国外的好作品看到这个问题,而未来他们的作品也需要被拿到全球的平台上被做比较。
FOTO:台湾摄影艺术博览会今年是第八届了。这八年博览会有什么变化?
邱:第一届举办台湾摄影艺术博览会的时候,直到开幕前,我还在想能不能做出来。我一直认为,一旦事情中断就没有意义了。我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这八年走来并不容易。
虽然能看到每年都比上一年更好了,但从台湾摄影收藏的角度看来,进步的速度是很缓慢的。欧美2000年之后摄影收藏的价格不断上涨,比如辛迪雪曼的照片现在卖300万美金,这20年来价格涨了快一百倍。西方自1940年MOMA成立美术馆,摄影进入美术馆收藏,经过30年才进入拍卖行,几乎要经历半个世纪摄影作品价格才大涨。台湾摄影藏家虽然这些年增加了一些,但这种增长也比较缓慢。因为受到整个经济和摄影环境的影响,虽然目前起步有十年左右的时间了,至今没有那么乐观,但我们看到目前世界摄影收藏的发展,还是可以期待未来的市场。
我出国留学是台湾经济最好的时候,回来台湾经济开始逐渐走下坡路。我最早去大陆是1997年去鲁迅美术学院,中华摄影教育学会跟鲁美有些交流,我们过去做展览和讲座。相对而言,目前大陆的经济在走上坡,对于艺术机构和收藏有很好的土壤。
FOTO:每年博览会都有不同主题的特别企划,是基于对摄影艺术市场的考虑吗?
邱:是的,每年都会有主题展的特别策划,并且分别邀请东西方各一位艺术家,这两位呈现出不同的风格。今年的主题展是「风景摄影艺术」,邀请了美国知名彩色摄影大师Christopher Burkett(克理斯多弗.伯克特)及日本知名广告摄影大师Ueda Yoshihiko(上田义彦),展示这两位艺术家创作生涯中风景摄影艺术作品的全貌。
很多人看过艺博会就知道了,像 Art Taipei 每一家画廊可能都有草间弥生。如果没有做主题展,那每年展出的作品都很相似。主题展让每一届的博览会有了焦点,并且做推广教育,让博览会具备教育功能。比如第四届的主题是「铂金照片」,邀请了Kenro IZU(井津建郎)和Cy DeCosse(赛·德寇斯)的作品,观众对铂金照片有了一些了解。同时,我们每年会邀请这两位艺术家到博览会现场,观众可以来与他们面对面学习。
现在的经济环境的好坏,从来不是我考虑的重点。据统计,十家画廊中有九家在五年内便无法坚持下去,而我开了1839当代艺廊,只有两年后就开始办台湾摄影艺术博览会。这是我的坚持,目前的计划是可以把艺廊和博览会坚持至少做到20年后。
FOTO:能否谈谈您收藏作品的标准是什么?
邱:作为经营者,收藏时我会凭着过去学习摄影三十年的经验,以及对摄影史脉络的了解来判断,一方面是找成熟的国际艺术家,他们的市场性或者他的历史定位已经很稳定。另外一种是找有潜力的年轻创作者,根据我的判断未来有发展可能。但他们目前比较倾向于没有国际市场,需要等待五年十年的时间。做收藏的目的终究不是为了外国人,所以还是会希望争取挖掘出台湾的未来明星。
FOTO:目前台湾影像收藏市场的状况如何?
邱:最近两个月,除了台湾摄影艺术博览会,另外还有四个博览会和摄影节在台北、高雄和台南相继开幕,所以从目前来看,台湾摄影在逐渐热络起来。再加上摄影这一类别在艺术市场的上升趋势,未来我们相信一定更好。就今年的博览会来看,有些当代的作品,藏家仍然还没办法接受。比如今年「风景摄影艺术」的主题展,摄影书卖得很好,在展览期间都卖光了。然而,书对于很多人而言比较容易入手,而买作品需要一定的财力。我们安排了这些作品下个月在台南再一次展出。我认为很多作品在台北展完就送回国外太可惜了,因此现在我们会和台南或高雄的画廊合作,不管销售如何,从教育意义而言,让更多人有机会看到这些重要作品的原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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